圆滚滚的

九根火柴的故事

一发完的小短文

大概是一个关于和解的故事

火柴梗来自卖火柴的小女孩

时间线为hp7校长死亡前后

可能ooc,文笔不佳请见谅

1.
        邓布利多在箱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盒火柴。
        它看上去已经在那里呆了很久了,毕竟它和箱子里的其他东西一样老旧又破败。他们一同被埋藏在旧日的尘埃里,尘封着一位老人的少年时光。
        邓布利多弯腰将它取了出来,拍了拍表面的灰尘,发现盒面的印刷图案已经模糊到无法认出,两侧的红磷也只剩下少许还坚守着阵线。
        按理说,巫师是不需要火柴的,魔法可以帮助他们轻而易举地点燃一切。邓布利多得到这盒火柴纯属意外,一个巧合的意外。
        那是阿利安娜死后的第一个圣诞节。那是一个曾被构想地非常完美的圣诞节,羊毛袜、柠檬雪宝和榭寄生,然而一切都随着那场争执烟消云散。家人离散,爱人背弃,留给他一个冷清至极的圣诞节。虽然生活如破碎的镜子般又尖利又糟糕,但活着的人总得过下去。邓布利多强打着精神出门采购,一路上的人们都成双成对,他们欢声笑语谈论着圣诞的舞会,唯他沉默地行走于阴影里,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邓布利多有些后悔出门了。
        他正考虑着是否转身回家,一只脏兮兮的红肿小手突然拦在了他的身前。
        那是一个非常瘦弱的小姑娘,单薄宽大的旧衣服罩着一把骨头。她还赤着脚,一双小脚冻得红一块青一块的。她的旧围裙里兜着许多火柴,手里还拿着一盒。
        “年轻的先生,你需要来点火柴吗?”小姑娘怯生生地开口。
        邓布利多没怎么听清女孩的话语,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女孩沾着雪花的金黄卷发上了。由于逆光的关系,小姑娘的金发显眼极了,就像上个冬天在雪地里玩耍的阿利安娜一样。
        “...先生?”小女孩有些丧气地咬了咬嘴唇,她不带希望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这笔交易似乎也失败了。这一整天,她一根火柴也没卖出去。
        邓布利多回过神来,他动了动掩于衣袖下的手指想要揉一揉小姑娘的头发却又感到过于唐突而制止了自己。他笑眯眯地蹲了下去和女孩平视,柔声回复道:“是的,我需要火柴,我出门就是为了买一些火柴。能够在大冷天里这么快遇见你,我真是幸运极了。”
        这番话让准备寻找下一位顾客的小女孩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那里原本泛着苦恼的泪花。
        “我,我的荣幸,善良的先生,愿您有一个美好的圣诞。”
        邓布利多买下了大半的火柴,他声称自己正在筹办一个盛大的舞会,需要烹饪大量的食物,这些火柴恰好是他需要的量。
        然而邓布利多家没有舞会要举办。回到家后,邓布利多只用一根火柴就点燃了壁炉。跃动的金红火焰驱散了冰雪的寒气,他长舒了口气,感到从外到里都暖和起来。
        这些火柴邓布利多用了很久,毕竟他一个人居住。偶有访客来时,邓布利多仍使用着火柴,客人们诧异的面孔带着忧虑望向他时,邓布利多不得不一直解释自己并没有一蹶不振和失心疯。
        而这一盒火柴大概是某天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掉进了箱子里,得以存留至今。
        邓布利多握着火柴盒看了一会儿,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根,轻轻地在盒子侧面一擦,一道金黄的火苗就跳了出来。
        和记忆中一样温暖。
        小小的火苗闪烁着,绽放出微弱又奇异的光芒。透着红彤彤的火心,邓布利多看见了阿利安娜。她仍是十四岁时的娇俏模样,卷曲的金色长发披散着,笑眼弯弯如两轮新月。她左手抱着一本《诗翁彼豆故事集》,右手大幅度地朝哥哥挥了挥,似在呼唤哥哥去往她的身侧。邓布利多学着她笑着挥了挥手,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阿利安娜并没有因为自己被拒绝而变得伤心,她仍然笑得一派天真,右手挥动的幅度更大了,而这一次像在告别。
        邓布利多就这样看着她,在一个眨眼的瞬间,阿利安娜不见了,只剩下一节烧过的火柴梗。
        邓布利多犹豫了一下,又擦燃一根。
        火光再次跃动,侧旁的墙面在它的映照下变得像薄纱一样透明。透过那层若隐若现的薄纱,两个男孩出现在邓布利多面前。他们处在一片草地上,红发男孩靠着大树闲散地坐着,他正在攻克一本很厚的书。而另一个金发男孩枕着他的大腿舒适地躺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那双颜色迥异的眼睛不安分地转动着,似乎随时准备突袭自己沉浸在书中的同伴。
        邓布利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头侧到一边却又在半途转了回来。这时红发男孩已经不在了,只有金发的男孩站在对面,他专注地盯着眼前人,缓慢地伸出了右手。而时间在男孩身上飞快的流逝,他的身量渐高体格渐壮,岁月迅速地在他的脸庞上刻下不可逆转的痕迹。短短几秒内,他由男孩成长为了男人,又在时间的催促下变为了老人。
        火柴在邓布利多那双蓝眼睛里燃烧着最后的部分,那汪碧蓝的湖水仍然波荡着智慧的水纹却又隐藏着什么。他坚定近似冷酷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火柴又灭了,砖红的墙壁完好地立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再看了眼墙壁,低头数了数剩下的火柴,还有七根。他的手指在火柴上停顿了下,再次抽出一根点亮。
        这一回,他出现在一个极具圣诞气息的房间里,那是他在戈德里克山谷的家。阿利安娜正坐在壁炉前的椅子上织着毛线,她在和被施了魔法自行织羊毛袜的长针比赛,而阿不福思蹲在她的旁边为妹妹加油助威,他看上去比阿利安娜还要激动。在另一侧的餐桌旁,一个头发微白的男子正边喝茶边读着报纸,邓布利多花了两秒认出那是他的父亲。而他的母亲正在准备着丰盛的食物,魔法在她的指尖汇聚成家的味道。他们看上去快乐极了。
        “阿不思/哥哥,快来,快过来。”他们开始齐齐笑着向邓布利多招手。
        邓布利多看了看他们,又看向一旁坠着彩色星星的圣诞树,那些星星开始向空中飞去,它们越升越高,最后几乎只能看见一个个小亮点了。
        “阿尔,我们过去吧。”一个温热的怀抱从身后笼罩过来,阿不思正要转头,目光却被两颗突然坠落的星星攥住了。
        那对星星在高空划过,一切再次消失。
        邓布利多怅然地站在恢复如常的房间里,这次他没有犹豫便再拿出一根火柴,快速一擦,只有一点点火星冒出,火柴没有燃。他又擦了一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邓布利多再次笑了。不是惯常的那种洞察人心让人信服的微笑,只是一个属于邓布利多自己的,交织着多年的苦乐与释然的笑容。
        他把手中的火柴梗放进兜里,然后将火柴盒合好朝一旁的凤凰扬了扬,他那从未浑浊的湛蓝眼睛甚至还调皮地眨了眨。
        “福克斯,请帮我做最后一件事吧。”
        火红的凤凰衔过火柴盒,它没有泣泪没有哀叫可看上去却那般悲伤,它静默地绕着主人飞了一圈,然后振翅飞向了远方。

2.
        格林德沃收到了一盒火柴。
        来自一位他以为余生都不会再有往来的故人。
        他曾经的爱人,
        他曾经的敌人。
        当一片白光突然闪烁于囚室时,格林德沃淡淡瞥了一眼,大脑开始光速运转。虽然这些问题他已经思考了无数遍,但人闲着总得找点事做。他想如果是魔法部来人该如何证明自己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牢里反思自我,如果是几十年前的旧部下该如何不失礼貌与体面地劝走来人,如果是新崛起的黑暗势力该如何打太极......如果是,是阿不思,不,不会是阿不思。
        然后福克斯就出现了。
        虽然多年不见,但福克斯是那般的独一无二,世上的凤凰或许很多,但属于邓布利多的只有这一只。
        他晕乎乎地从福克斯的鸟喙中取出一个老旧的火柴盒,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阿不思让你送来的?”
        福克斯点了下头。
        格林德沃将火柴盒紧紧地攥着,他感觉自己像突然飘在云端心里有些惴惴的。但还不等他组织好语言再说些什么,福克斯便又在一片白光中消失了。
        他盯着福克斯出现又消失的地方看了几秒,用两根手指捏了捏火柴盒来确保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是幻觉。这个突如其来的火柴盒如一个巨大的惊喜砸得他有些头昏脑胀,警醒的一面却又不断提出疑惑。
        格林德沃将火柴盒夹在两指间,翻转来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一排模糊的印迹,只有开头1899四个数字还保存地较完好。
        1899。
        格林德沃在心中一字一顿地咽下这四个数字,手指在盒面抚过,一些回忆不可控制地冒了出来,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他将那一面转到一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打开了火柴盒,里面只有可怜兮兮的五根火柴。他挑了挑眉,抽出一根在盒子的侧旁重重地划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连点火花都没有。他不由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来回摩擦,然后只见一声清脆的“啪”在寂静的空间响起,火柴的头断了。
        格林德沃的脸色一时像吃了黄连。
        他轻哼了声,手上的动作却变得慎重许多,他再次拿出根火柴,从盒子的另一侧划过,一道微弱的火焰冉冉升起,却由于处在幽暗的囚室里而显得格外耀眼。
       火焰将格林德沃的金色眼眸染得鲜红,在那一缕血般的红火中,格林德沃看见了自己。
        那一位“格林德沃”正值盛年,他高高地坐在血山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上,剃得短短的金发张扬地竖向天空,异色双瞳里写满了胜券在握,好不意气风发。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魔杖,往下望去,尽数臣服。
        “Join me, or die.”
        如出一辙的话语响起在格林德沃耳旁,他半是嘲弄半嗤笑,微微启唇,却终是咽下了未尽之语。
        我就这般不值得期待么,我再也得不到你的信任了吗?
        阿不思。
        格林德沃吹灭了已燃烧过半的火柴,将残余的部分放回盒子里。他有些疲惫地躺回床上,继续百无聊赖地盯着墙角的蜘蛛织网——在监狱里最好的混时间方式之一。然而这个方法今天失效了。格林德沃有些烦躁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的大脑停止运转,但这显然也无法奏效。他猛地坐起来,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边嘟囔着一边拿出一根新的火柴。
        这次点燃的过程中没有什么阻碍,在火焰升起后一缕烟雾从中滕旋而起并迅速扩散开来。在薄雾织就的画面里,格林德沃再次看见了自己,这次他的身旁有了阿不思。
        两人最开始是彼此初识的模样,他们在山谷相识,很快便为对方的学识和见解所折服,他们为彼此着迷,放任自己沉浸于爱欲的河流。这一次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了,他们一起筹划着更伟大的利益,周游列国不断扩张自己的势力。在这件事上,他们是如此的具有天赋又为梅林宠爱,这一次他们并肩为王。
        在那朦胧的雾里,“格林德沃”突然散去,只留下了 “邓布利多”。他正是最好的年纪,像一只熟透了的蜜桃般多汁又诱人,他只在那里微微笑着,便散发出让人发狂着魔的魅力。
        格林德沃发愣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快要沉迷进去,但他突然将快燃烧殆尽的火柴扔在地上,泄愤似地踩熄了它。
        烟雾立即如梦般散去,不留一丝痕迹。
        我就知道,他小声嘟囔着,一边捡起剩下的火柴梗收进盒子里。格林德沃再次躺回床上,这回无论他意乱情迷的那一面再怎么想点燃一根新的火柴,警醒的那一面都占据着上风。
        如此过了好几天。格林德沃每天都仿佛有两个自己在脑子里骂架,一个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应该相信阿不思,相信他送来火柴盒绝不是为了戏弄自己,不坚持到最后的人是不能拿到彩蛋的,一个他骂骂咧咧地吼道阿不思都不相信我了我凭什么相信他,那个老家伙绝对是无聊了想看手下败将的笑话!
        格林德沃在两个自己的拉扯中摇摆不定,直到一个月夜。
        那晚月朗星稀,圆月映照着半个夜空,一切黑暗在其下都无从遁形,连格林德沃的囚室都得到了些月光的怜悯。然而格林德沃没有心情欣赏这样难得的夜间美景,他整整一天都感到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他试图动用自己的预言能力,却只能看见一团迷雾。
        格林德沃感到了不安。
        他倚靠着砖墙坐在床上,双腿伸得笔直。月光照亮了他的下半身,上半身却隐藏在黑暗里。他喜欢这样的黑暗,这让他的神情可以完美地隐藏起来。格林德沃一边继续尝试预言一边把玩着火柴盒,终于迷雾散开了些,他看见了一座高塔。
        他不曾亲眼见过那座高塔,却在阿不思的描述和照片里认识了它。
        霍格沃茨。
        是阿不思。
        格林德沃的心咯噔一下,他猛地握紧拳头,却被火柴盒的棱角抵住了。于是他摊开手掌,拉开火柴盒,里面还有两根完好的火柴。
       只听“哧”的一声,火焰再次降临这间囚室。
        这一回,他出现在一个极具圣诞气息的房间里,他环顾四周认出这是在戈德里克山谷的邓布利多家。阿不思的妹妹正坐在壁炉前的椅子上织着毛线,她在和被施了魔法自行织羊毛袜的长针比赛,而那个蠢小子蹲在她的旁边加油助威,他看上去像一只激动的山羊。在另一侧的餐桌旁,一个头发微白的男子正边喝茶边读着报纸,格林德沃推测那是阿不思的父亲。而疑似阿不思母亲的女人正在准备着丰盛的食物,魔法在她的指尖汇聚成佳肴。
        而阿不思,正站在自己的左前方,目不转睛地望着翠绿的圣诞树。格林德沃的视线扫过面前的男人,他的阿尔这回是十八的青涩模样,健康又有活力。
        阿不思的亲人开始招手呼唤他过去,格林德沃忍不住上前抱住他,在他的耳边轻声道:“阿尔,我们过去吧。”阿不思似乎想要转过头来,却突然顿住了。格林德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两颗星星极速坠落,在夜空留下两道极闪的红光又很快淡去。
        “在麻瓜的传说里,当一颗星星落下时,便有人要去上帝处报道。我们不信奉上帝,那到时候我们会去哪里呢,盖勒特。”
        少年的话语仍在耳侧,眼前的画面却终是隐去。
        火柴烧尽了。
        格林德沃呆呆地维持着拥抱的动作站了半晌,一滴泪划过他的脸颊,又一滴接着出来,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他的眼眶,糊湿了眼前的世界。
        他摩梭着最后一根火柴,颤抖着擦燃了它。
        这一回,火柴把整间囚室都照亮了,给监牢披上了温情的外衣。
        邓布利多出现在亮光里,他不复之前的年轻模样,须发皆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可那双明亮的蓝眼睛却一如往昔。
       “阿不思,阿不思,...,阿尔。”
        格林德沃不断哽咽着他的名字,望着邓布利多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他想要好好抱抱他。可他们已经几十年不曾见面了,他老了,不复年轻的俊美模样,这种心理让格林德沃又莫名胆怯起来,他不敢触碰旧日的爱人,诉说自己的思念与悔恨。
        邓布利多只是出现在那里,没有动作也没有话语,可他的眼神是那般地包容,和最初的包容相似又不同。
        格林德沃爱极了这种眼神,他放松下来,如同旧友重逢闲聊般轻声问道:“那里是哪里呢,阿不思。”
        “只是一场冒险,一场更伟大的冒险。”邓布利多的语调平和,却渐渐与多年前金发少年铿锵有力的回答重合了。
        “无论是哪里,都不过是另一场冒险。阿尔,我们终会征服它的。”
        金发少年对着爱人笑地肆意。
        格林德沃终于笑了。
        他缓缓伸出手去,他知道有人会握住的。
        “together?。”
        跨越整整一个世纪,那两只手再次紧紧地握住了,他们将共赴另一场盛大瑰丽的冒险,直到永恒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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